時間就像魔術師一樣,給了我們短暫的驚喜,卻又悄悄地帶著它消失。
坐在她墓前的時候,我總是努力回想一起生活的那段時光。她笑起來的樣子。她鬧彆扭時皺眉頭的樣子。一起洗澡的時候發現她的腰間有一顆小痣,她紅著臉告訴我只有她母親和她喜歡的男孩子看過,我是第三個知道的人……
對我來說,她就像親妹妹一樣。對我來說,她是比父母還重要的人,雖然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只有兩年多。
就算有著這麼深刻的感情,她的輪廓卻在我腦中日漸模糊。
總有一天會不會完全消失了呢?
我很害怕,所以把跟她的合照放在工作的地方。每天都能看見的地方。
然後在她生日前一天晚上,我會到她母親的墳前坐坐。通常我會看見一束新鮮的百合花,我知道那是她稍早的時候放的。
我總是帶著一瓶喜歡的飲料、和一個愛用的杯子,先在墳前灑一杯向亡者致敬,等十二點的鐘聲響完,再舉杯對著天空慶祝她的生日。
獨自這樣做了五年,沒錯,到第五年的時候,事情發生了變化。
就在她生日當天晚上,我接到一則來自手機的語音訊息。
『抱歉。我沒能遵守約定。』
聽見是他的聲音,我的心冷了一半。
『動手的是他。但請容我幫他講句話。根據我的推測,應該是小姑娘太心急了。』
『他現在正要去做傻事,這是我如此推測的原因。』
『妳沒辦法找我算帳,因為我也要跟著去了。』
這些人怎麼一個一個都……我氣得想要對著話筒大罵,但這是事先留好的語音訊息。說不定這時候他已經……
『不過呢,就算沒辦法守約,我還是想請妳幫個忙。妳可以當成我臉皮太厚,就算日後為此每天詛咒我也沒關係,總之請妳一定要幫這個忙。』
『我有個朋友,不久後應該會到妳那兒去,到時候麻煩妳幫我照顧他。』
『現在他算是這世上唯一還會讓我掛念的活人吧。』
『我也沒什麼可以回報妳的,所以藏了一些寶貝在那傢伙身上,妳一定有空去慢慢挖,挖到了就送給妳沒問題。』
『就這樣,我走了。』
語音訊息到這裡停止。
我就這樣拿著手機,在床邊坐了一整晚。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。
他請我幫的那個忙,我是一定會答應的啊。
或許他只想到他的失約,或許他完全沒有想到我欠他的那樣東西。
那樣東西他或許能夠輕易放棄,但是對我來說,一輩子都無法還清。
我欠他的那樣東西……是命啊……!
時間就像魔術師一樣。
失去重要的人的傷痛,在時間的撫平下逐漸淡去。
一個個活生生的人,走到盡頭,只是早晚的問題。
所以第六次碰到她的生日前夕,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去了墓地。
只是這一次,兩座墓碑的中間,多了一塊小小的石頭。
看著上面刻的字,我克制不了自己湧出的淚水,嘴角卻在同時不由的上揚。
我彷彿看見她對我揮手的樣子。有心愛的人陪在身邊,她的笑容非常燦爛無暇。
石頭上的字是這樣刻著的:
孤.傑諾爾長眠於此
永不孤寂
給闇色的孩子們:
你們雖然已經死光光了,不過當我決定把你們的故事放入另一個長篇的背景下之後,你們就還有很多很多的以後。
你們的故事是前傳,爾後的故事才正要開始。
可是我希望這部長篇會是自己的成熟之作,所以你們還要等很久吧……
不如我們也來七年之約吧?
在這段期間我會好好鍛鍊自己,為你們找到可以發光的舞台。
所以,我現在需要你們的祝福喔。
祝我18歲生日快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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