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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離第一次踏入孤的閨房,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。

 

這一夜,艾爾漣照例依約從窗口跳入房間,發現裡頭竟然空無一人。

 

之前的每一個夜晚,少女總會帶著深不可測的笑臉在漆黑的房裡迎接他,並用甜美的聲音提出過招比劃的要求。

 

沒錯,兩個禮拜下來,他們一直都在打架。打完了孤還會再邀他過來,然後……繼續打架。

 

藉由比武探出對方的實力和破綻以伺機暗殺,成了艾爾漣每晚出差的理由,但孤很明顯就是打著玩的,艾爾漣也不曾用過全力,兩個人就這樣白白浪費光陰,一點收穫也沒有。

 

倒是這樣吵吵鬧鬧了十幾天,居然也沒有其他人上樓詢問,據孤的說法,是因為這棟大房子只住了她和一位保鏢,除非罪有特殊活動才會借用這裡的場地。

 

至於那位保鏢,孤淡然表示她下了「敢上來就宰了你」跟「敢告訴老頭就宰了你」的指示,而前者還真的這麼乖乖聽令,讓艾爾漣不禁懷疑她以前是不是真幹過這種事情……

 

說起來,和孤相處也有一陣子了,他仍像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,對她懷著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。

 

然而這份莫名的熟悉感,始終被鎖在腦袋的最深處,怎麼樣也喚不醒、撬不開。

 

難得能在房裡安靜待著,艾爾漣環顧四周,觀賞著以黑色基調為主,簡單而古典的擺設:一張黑檀木桌檯靠在房間左側的牆邊,它的左方擺了墨色金屬框架的穿衣鏡,右方則有一扇通往浴室的窄門。窗戶和房門正面相對,中央留下一片空地,若不是孤今天沒有出現,他們早就開始在這兒比試過招了。房間右側則有同樣木質的大衣櫃,緊鄰鋪著黑色床單的單人床……

 

令艾爾漣意外的是,那只黑白相間的蝴蝶結髮飾,竟悄悄被安放在枕頭旁邊。

 

記憶中,孤似乎每天都戴著它,為什麼今天會突然拿下來……

 

 

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
 

 

按耐不住內心的焦躁,他開始在空地上踱步,忽然,樓下傳出巨大的聲響。

 

他停下腳步,仔細一聽,發現說話的人有兩個。

 

是孤跟她的保鏢。

 

 「小姐,您看起來不太舒服。」

 

「我沒事……」

 

飄忽不穩的腳步聲讓艾爾漣大吃一驚,不敢相信這是平常那個實力高強的少女踩踏出的步伐。聽她跌跌撞撞地爬梯上樓,艾爾漣幾乎忍不住想衝下去扶她的衝動,但想起自己絕對不能被發現,他只好退到開門時看不見的死角地帶,咬牙等對方自己上來。

 

「小姐,請讓我扶您上樓……」

 

「滾!」

 

「小姐——」

 

「滾——!」

 

伴隨吼聲而來的是猛烈的碰撞聲,還有東西跌落的聲音,估計是保鑣被孤推下樓梯了。只聽見凌亂的步履移動得更快,半晌,房門被粗魯地撞開,少女纖細的身影在用力關門的瞬間狼狽地跌了進來。

 

「小姐……」

 

過了一會兒,保鏢不死心地來到門外,這下可真的激怒了少女。

 

「不是說上來就宰了你嗎——!」她尖叫著喊完這句話,隨後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,狠狠朝木門上一插,利刃完全沒入其中,想必是貫穿門板了。

 

門外再也沒有傳出聲音,不知是人不小心被戳死了,還是被嚇得落荒而逃。

 

孤攤坐在門後,雙手撐地,虛弱地大口喘氣。她一身黑色的低胸短裙被扯的亂七八糟,內衣肩帶鬆了半邊,垂掛在白皙的臂上。她的臉、肩、手和腿都有拉扯抓握留下的通紅的印子,頭髮更是凌亂不堪,有幾綹青絲黏在香汗淋漓的頰邊,脹紅的小臉和細頸隨她的喘息微微發顫。

 

艾爾漣見她這模樣,也不顧她剛剛才發過脾氣,便連忙跪坐到她身邊,傾身詢問,「孤,妳去哪兒了?妳怎麼……」

 

「不要管我——!」

 

她歇斯底里地舉手一揮,四指指甲用力劃過艾爾漣的右臂。

 

這點程度的攻擊頂多讓他覺得癢癢的,但不知為何,一陣難耐的酸澀和抽痛霎時朝他襲來,像是有人用鐵槌敲打他的心臟一般。

 

他不理會孤的反抗,溫柔地托住她的雙肩,將自己挪得離她近一些。

 

「妳需要休息,來,到床上躺著……」

 

他把孤輕輕拉起來,哪知後者一個腳步不穩,整個人撲跌在他身上。

 

少女用力咳了幾聲,驟然一嘔,淺色液體伴隨著嗆鼻的酸臭氣味,從她口中噴濺而出。

 

艾爾漣嚇了一跳,慌張得跌坐在地上。

 

穢物沾了他們兩個滿身,濃烈的酒氣充盈整個房間。

 

望著雙眼緊閉、近乎失去意識的孤,艾爾漣重新調整姿勢,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胸膛上。

 

他輕撫著少女秀髮凌亂的後腦杓,抿著唇,狂躁和憤怒的焰火在他心中延燒開來。

 

這股怒氣來自他腦海深處被壓抑的記憶,一團悶氣哽在他胸口,不斷地膨脹、再膨脹,彷彿將要撐破那層束縛,引起陣陣刺痛,催動混亂的思緒在他腦中迅速流竄。

 

 

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?

 

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?

 

為什麼……我只能眼睜睜地看妳承受痛苦,卻什麼忙也幫不上……

 

 

「漣……」

 

忽然間,躺在他懷中的少女喃喃出聲,含糊道出的囈語,在他耳裡聽來卻比什麼都還清晰。

 

「漣……漣……」

 

孤脆弱的聲音反覆唸著相同的單字,小手緊緊揪住艾爾漣的衣襟,像個無助的小女孩一樣,緊閉的雙眼流下兩行清淚。

 

 

這是在叫我嗎?

 

還是……另一個和我有相同名字的人?

 

 

艾爾漣凝視著孤的雙目逐漸渙散,腦中狂亂的思緒悄悄平息,轉為一片空白。

 

 

或許我不是妳所期盼的那個人。

 

但是,現在我唯一能想到、也唯一能為妳做的事情,就是回應妳的呼喚……

 

抱緊妳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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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蜜果榕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