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果樹

只見她嘴巴動了兩下，話沒出口，臉色卻越顯發青。她捂著嘴、掐著胸口乾嘔了一陣，表情看起來很痛苦。

「她……她怎麼了？」

「最早的那位白雪公主，喉頭卡了一口毒蘋果，直到王子派人搬動棺木時絆了一跤，把那塊蘋果渣震了出來，公主才得以甦醒。我想她現在也在清喉嚨吧。」

基於自家主人只有自己能教訓的心態，菲因斯講起話來酸溜溜的，而且伊瑟嵐的行為更令人生氣！明明才被狠揍了一拳，現在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卻是在為對方擔心，這種濫好人當平民就算了，居然還是個王子，他這樣遲早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！

「她看起來快不行了，我得去幫她……」

「連站都站不穩的傢伙還是省省吧。這丫頭蠻力之大，鐵定能自救的，你就在這兒看著。」

果不其然，少女單單咳嘔不成，便出重拳往自己的上腹一毆，立即產生了催吐效果。她用力一嘔，東西終於從她嘴裡掉了出來，落在棺外白花花的冰台子上。

「……菲因斯，你不是說『一口』嗎？」

「……她一定是怪物。」誰知道吐出來的不是優雅的一小口而是那一大坨不知道什麼東西，這少說也有一整顆的份量啊！

少女繼續咳了幾聲，待氣息調穩當了，便鬆了口氣地大嘆一聲，「呼——舒服多了！噁，那是我吐的嗎？到底是什麼東西啊？」

毀了，公主的形象全毀了。拜託妳不要靠妳的嘔吐物越來越近一副想要戳起來好好研究的樣子，妳舒服看的人可不舒服啊……

幸好少女的興趣沒有停留在那裡太久，她立刻注意到在不遠處看得一愣一愣的伊瑟嵐。

「啊，你就是那個——對不起喔！我只要睜開眼睛看到是陌生人都會有這個反射動作，你還好嗎？現在還會痛嗎？」

她想從玻璃棺裡爬出來，一個腳步不穩，整個人跌上冰台、避開穢物、滾下矮階梯，動作一氣呵成。

少女摔得亂七八糟，裙子掀了一大半，上身的衣服也歪了，一頭長髮散亂在她身周。她先是呆了幾秒，隨後竟然開始哈哈大笑。

「糟糕！睡太久腿都不乖了，看來我得用爬的過去。對了，你叫什麼名字？我叫赫爾辛。」

「我叫伊瑟嵐，他是菲因斯。」伊瑟嵐指了指左手，笑著說，「妳可以慢慢來沒關係，反正我一時也站不起來。」

這句話不帶有任何諷刺意味——就算有對方也聽不出來就是了。

「他就是傳說中的魔鏡嗎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！」

赫爾辛興奮地湊到伊瑟嵐身邊，移動中她小露香肩，讓伊瑟嵐有點不好意思直視她，她本人倒是毫不在意。

「他看起來好小喔，我以為魔鏡都是大叔或爺爺之類的。」

「是這樣嗎，菲因斯？」

「我不知道。」菲因斯還在生氣，索性閉起眼睛不看他們兩個。

伊瑟嵐對赫爾辛露出一個抱歉的微笑，赫爾辛也很乾脆地回以笑容。

「妳穿得這麼少，會不會覺得冷？」

「嗯，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點……不過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啦，可能是習慣了吧。」

「妳在這裡睡多久了？」

「多久啊……我忘了耶。老實說我連我是怎麼躺進來的都忘了，這樣是不是很糟？」

「沒關係，我也常常忘記東西。」

「你們兩個不要帶壞對方！」菲因斯忍不住插嘴，顯然剛才的對話他還是字字聽在耳裡的。

聽見說話聲，伊瑟嵐忽然眼睛一亮，「我知道了，可以問菲因斯！不過妳想要想起來嗎？」

「不是想不想，是一定要吧……」這種被人害慘的事情怎麼可以說忘就忘？要是能夠把手伸出鏡外，菲因斯真想給伊瑟嵐一個修正拳。

「我想知道！魔鏡小弟，能幫我一把嗎？」赫爾辛眼中迸出跟伊瑟嵐一樣的光芒。

雖然對她揍了伊瑟嵐一拳還有點疙瘩，但看在主人的面子上……菲因斯嘆了口氣。

伊瑟嵐曉得他答應了，於是開口，「魔鏡啊魔鏡，告訴我赫爾辛公主從前的故事。」

＊＊＊

探索一個人的過去，和解答一般問題是不一樣的。

資訊並非以文字呈現，而是化為圖像及零碎的對話環繞在身周。

菲因斯眼觀轉瞬即逝的畫面、耳聽無法與畫面連貫的對話，感到稍許力不從心。

眼前浮掠過幾幅令他在意的景象，但他沒有心思停留太久，畢竟那不是主人訴求的重點。

他挑選了與事件最接近的片斷，深入了解兩年前發生的事情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