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黑得像被潑了墨,淡筆刷上了幾抹灰雲,猶如他剛到這裡的時候。
禮服的裙襬隨風飄揚,有點妨礙行動,於是他隨手從腰帶抽出一把小刀,把長襬割成短裙的樣式。
拂面而來的風,似乎不若先前那樣冰冷刺骨,只是不斷將他輕輕的向後推。
是心理作用吧?
他忍不住伸手輕觸流動的空氣,那始終環繞在他身周,柔和阻擋他前進的風息。
天空黑得像被潑了墨,淡筆刷上了幾抹灰雲,猶如他剛到這裡的時候。
禮服的裙襬隨風飄揚,有點妨礙行動,於是他隨手從腰帶抽出一把小刀,把長襬割成短裙的樣式。
拂面而來的風,似乎不若先前那樣冰冷刺骨,只是不斷將他輕輕的向後推。
是心理作用吧?
他忍不住伸手輕觸流動的空氣,那始終環繞在他身周,柔和阻擋他前進的風息。
那件事情發生在一個看似與平日無異的夜晚。
雖然一如往常在孤的房間裡陪她讀書,我的心裡卻想著別的事情……或許孤也一樣吧!
因為隔天是她的九歲生日。
我正思索著該如何幫她慶祝,忽然伊爾爸爸撞開房門衝了進來,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。
他要我跟孤整晚都不要離開房間,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開門。
然後,他又匆匆忙忙跑出房間,離開前不忘交代我把門鎖上。
無論有什麼人來敲門、聽到什麼聲音,都絕對不可以離開房間。
「喀」的一聲,門鎖上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房裡,我回過頭,發現孤也看著我。
交換了同樣錯愕的眼神,那一夜,恐懼讓我們無法入眠。
隔天早上,我悄悄溜出孤的房間,傑諾爾大宅反常的一片死寂,屋內沒有一絲光線。
伊爾爸爸不見了。彌雅小姐也不見了。
而孤的父親——勞倫.傑諾爾先生,卻提前回來了。
『哦?今早不回來了?』
「嗯……因為……」
『解釋什麼的就省了吧,我大概能理解。不過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吧?我說了那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?』
「……我知道。」
『唉,那好吧,有事記得聯絡我,通信器不要一天到晚關著。』
「……好。」
結束和蘭茵的通話後,艾爾漣把通信器隨手扔到地上,一腳踩碎那黑色的小薄片。
今後不會再用到了。
因為,下一次,我只想和你面對面說話。
從褲袋裡拿出蘭茵送給他的娃娃仔細審視一番,儘管昨夜一片腥紅,這娃娃仍是乾淨如新,因為是用特別的布料做的。
或許,蘭茵在他心中的感覺,就是像這樣吧。
艾爾漣將娃娃放在房裡的檀木桌檯上,旁邊的穿衣鏡映照出一塵不染的地面和牆壁,還有擦得亮晶晶的家具擺設,就像是剛掃除完的樣子。
而在房間內側,黑色床鋪上躺臥著一位少女,若不是白衣上的大片乾涸轉黑的血污,她看起來就像個純潔美麗的天使。
含著笑,靜靜地沉睡,彷彿夢著幸福的夢。
他走回床畔,傾下身,吻了床上少女的額頭一下。
「早安,孤。」他像和煦的暖陽一般,笑著悄聲說道,「我們去找彌雅小姐跟伊爾爸爸吧。」
艾爾漣將少女抱離床鋪,放入位於房間中央空地上、他昨夜把家中所有能用的材料都拿來做成的簡易棺木。現在的傑諾爾大宅,跟記憶中有許多不同,大概是因為火災過後重建的關係。
不過,唯有孤的房間,在擺設上沒有太大的差異。
是因為怕他回來之後,會看不習慣的關係吧?
他將她略略凌亂的髮絲梳理整齊,輕輕摘下她髮上的蝴蝶結髪飾,緊握在手中。
「這個……先還我一陣子,好嗎?」
明知道對方不會回應,他還是等了一會兒,才不捨地替木棺加上一層厚厚的棺蓋。
烈火紋身的痛楚亦隨著復甦的記憶被喚醒,他記得清楚,所以不忍看見愛人的身體直接在他眼前化為灰燼。
要用多少溫度的火焰,才能燒盡我對妳的愧疚和愛惜?
上次浴火讓我們分別七年,這次浴火……即是永世的別離。
艾爾漣讓右手再度變形,這一次出現的並非劍刃,而是可以噴發出烈焰的火槍。
闔上眼睛,催動武器的開關,房裡霎時被灼熱的空氣猛地填滿。
這種高得讓人無法喘息的溫度,以及火燒器物的味道,原先也已遺忘,而今卻顯得歷歷在目。
那時候,他還不叫做艾爾漣。
那時候,他的名字,叫做漣.凡洛德——
『漣!』
房門才被推開一條縫,裡頭便傳來令他寬心的呼喚聲。
女孩看起來非常開心,不等他把門鎖上就整個人往他身上撲。
『怎麼去那麼久?』
『對不起嘛……』他把小小隻的女孩半舉起來轉了一圈,晃了晃提在手上的袋子,柔聲哄道,『妳看,我給妳帶了好吃的,有沒有開心?』
『我才不要好吃的……』
女孩兩隻手臂緊緊揪著他,伏在他胸上的小臉深深埋入他的衣襟。
『你快點回來就好。其他的我不要。』
這樣的情形已經持續好一陣子了。
他疼惜地用手指細細梳理她柔順的黑髮,就算幾乎每天都得到相同的答案,他還是要不厭其煩地再問一次。
『今天外面的風很舒服呢,真的不出去走一走嗎?』
女孩用力搖頭,一雙靈動的大眼凝視著他,帶著一絲哀淒,卻是幸福而靜謐。
『外面的陽光太刺眼了……我待在這裡就好。』
說著,她綻開笑容。
『我只要待在這裡——』
『等歡你迎回家』
孤的動作沒有停滯,因為她知道,只要慢了分毫,自己就有被制止的可能。
她俐落地按下艾爾漣的左眼,表皮與底下的眼球深陷眼框,卻沒有鮮血自其中淌下。
持續不到一秒,孤便急急縮手,緊閉雙眼不忍看。
但這樣也就夠了。
艾爾漣赫然睜眼,鬆開臂膀的同時,少女趁隙向後跳開。
「孤……妳……」艾爾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,卻再也無法發出聲音。
無差別攻擊模式的開關,已經被啟動了。
七年前,一場大火吞噬了傑諾爾大宅。
濃得遮住所有視線的黑煙、和鑽入鼻腔裡嗆人的氣味,至今仍深深烙印在我的記憶裡,恍如揮之不去的夢魘。
頭好痛、好熱、全身像被蟲子恣意啃食一般……
好累……好想死掉的時候……
『活下去……!』
鮮血淋漓的你,幾乎用盡生命,對我喊出這句話。
活下去。
當世上所有愛過我的人都離我而去,對我來說,生存是比死亡還痛苦的囚籠。
『徹底搜查結果,死亡人數二十三人。』
『未找到孩童的屍體。』
輾轉從意外結案的報告書中得到情報,讓我燒成灰燼的內心重燃一星花火。
我為你多活了七年。
而今出現在我面前的,是你,卻也不是你。
讓我咬牙活下去的,與將要取走我性命的人……
如果是同一個的話,我應該如何是好?
「回答我……」隻身坐在床緣,無法抑制自己哽咽的孤,望著快要被自己翻爛、抓破的說明書冊,只能無助地輕聲喃喃,「我該怎麼辦……?艾爾漣——漣……!」
傍晚,蘭茵才鑽入帳蓬,便看見艾爾漣靜靜蜷縮在角落,好像是在等他的樣子。
「唷,居然比我還早回來。約會結束了?」
「嗯,我是下午三點四十八分五十九秒的時候回到帳篷的。」
「……就跟你說過不用報得這麼詳細。你啊,看起來挺高興的樣子,別忘了我告訴過你——」
「茵,你身上咖啡味好重喔。」
蘭茵的嘴角抽了一下,努力忍住不戳破他話題轉得太硬的事實。
「是麼?我倒是覺得那家店的蛋糕味太重,都蓋掉咖啡香了。」
「所以你還去了咖啡館啊?」這下子他真的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,「不是出門前才喝過嗎?你這樣會咖啡因中毒啦。」
「你管我!」
蘭茵索性把肩上沉甸甸的背包往艾爾漣那兒使勁一甩,後者只好無奈地攔下飛來的重物,將它小心地放在身邊。
「對了,我還帶了禮物回來,你一定會有興趣。」
艾爾漣趕到孤的房間下方時,正好撞見身穿短洋裝和黑涼鞋、背著斜肩皮包的傻女孩,瀟灑地從窗邊往下跳。
他連忙一個箭步上前,兩腳向上一蹬,在半空中截住少女,讓自己墊在她下方落地。
「幹嘛妨礙我!」孤發出不滿的叫聲。
「妳會摔斷腿!」艾爾漣不甘示弱吼回去,氣呼呼地拔掉假髮,往附近的矮灌木叢一扔,「不是答應過不再傷害自己了嗎?」
「這哪是什麼傷害自己……別這麼婆婆媽媽,快走吧!不然會趕不上公車喔!」
孤從他身上跳下來,故意粗魯地拉他起身。
「沒搭到這班的話可要等到中午呢!快快快!」
艾爾漣還沒弄清楚狀況,便被孤拉著往外衝,路線恰好與他初次潛入的那次相同。
「為什麼要用這麼久以前的交通方式?」
現在隨便一種方法都比搭公車快多了,能源車之類的交通工具也比較容易取得。而且……
為什麼眼前的少女能夠完全無視自己飛揚的裙襬,頭也不回地向前狂奔?害他都不敢把視線往下移了。
「好,我答應你。只要你陪在我身邊——」
當時,孤是這樣跟他說的。
細細整理他們從相識以來的記憶,艾爾漣伏在小方桌上,呆望著前方帳篷單調的色布出神。
那次事件之後,孤不再找他比鬥切磋了。每晚赴約後成了小女生最喜歡的換裝時間,不過換上漂亮衣服的人並不是孤。
剛醒的時候,她還以為自己被那些齷齪的男人幹了什麼不堪的事情。
直到她發覺床單被褥的顏色和氣味是如此熟悉時,孤才想起自己已經回到家了。
頭痛得像是有人拿針在裡面亂戳,但還勉強可以忍受。腦袋比較清醒之後,一股發自身上怪味讓她不由的蹙起眉頭。
昨晚該不會吐了吧?
想到這裡,她不禁打了個冷顫,現在只想立刻衝進浴室好好洗個熱水澡。
正想起身之際,她發現自己的行動居然受到了限制。
孤這才認真打量起自己身上的樣子。她的衣服被換成了平日常穿的黑色長睡袍,雙手卻沒有好好套進袖子裡,磁釦也被扣得亂七八糟,連剛學穿衣服的小孩手法都比這高明。
與其說是被穿上了衣服,不如說是被用衣服裹起來了。
距離第一次踏入孤的閨房,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。
這一夜,艾爾漣照例依約從窗口跳入房間,發現裡頭竟然空無一人。
之前的每一個夜晚,少女總會帶著深不可測的笑臉在漆黑的房裡迎接他,並用甜美的聲音提出過招比劃的要求。
沒錯,兩個禮拜下來,他們一直都在打架。打完了孤還會再邀他過來,然後……繼續打架。
藉由比武探出對方的實力和破綻以伺機暗殺,成了艾爾漣每晚出差的理由,但孤很明顯就是打著玩的,艾爾漣也不曾用過全力,兩個人就這樣白白浪費光陰,一點收穫也沒有。
倒是這樣吵吵鬧鬧了十幾天,居然也沒有其他人上樓詢問,據孤的說法,是因為這棟大房子只住了她和一位保鏢,除非罪有特殊活動才會借用這裡的場地。
至於那位保鏢,孤淡然表示她下了「敢上來就宰了你」跟「敢告訴老頭就宰了你」的指示,而前者還真的這麼乖乖聽令,讓艾爾漣不禁懷疑她以前是不是真幹過這種事情……
說起來,和孤相處也有一陣子了,他仍像初次見面的時候一樣,對她懷著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。
然而這份莫名的熟悉感,始終被鎖在腦袋的最深處,怎麼樣也喚不醒、撬不開。
難得能在房裡安靜待著,艾爾漣環顧四周,觀賞著以黑色基調為主,簡單而古典的擺設:一張黑檀木桌檯靠在房間左側的牆邊,它的左方擺了墨色金屬框架的穿衣鏡,右方則有一扇通往浴室的窄門。窗戶和房門正面相對,中央留下一片空地,若不是孤今天沒有出現,他們早就開始在這兒比試過招了。房間右側則有同樣木質的大衣櫃,緊鄰鋪著黑色床單的單人床……
令艾爾漣意外的是,那只黑白相間的蝴蝶結髮飾,竟悄悄被安放在枕頭旁邊。
記憶中,孤似乎每天都戴著它,為什麼今天會突然拿下來……
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
按耐不住內心的焦躁,他開始在空地上踱步,忽然,樓下傳出巨大的聲響。
他停下腳步,仔細一聽,發現說話的人有兩個。
是孤跟她的保鏢。
「什麼啊……到底是我殺人還是你殺人?」
他帶著溫柔的笑,用衣料擦去手上血污,潔淨的掌心撫上我的面頰,指間輕輕掠過我眼下的皮膚。
他總是能知道我什麼時候哭泣。縱然我早已經忘了眼眶濕潤的感覺,他仍會靜靜陪在我身旁,為我拭去看不見的淚水。
「茵……我們、我們不要回去好不好?不要再殺人了……好不好?」
他只是看著我,深深地凝視我半晌,隨後綻開淒涼的笑容。
像一朵浴血盛開的鳶尾花。
「可是我要你活下去。」
不容反抗的語音在我耳畔響起。
『活下去。』
彷彿與另一種聲音交錯相疊,這話中帶有的強勢和堅定震得我頭痛欲裂。
活下去……
「啊……!」
艾爾漣猛然驚醒,下意識往腰際一摸,才想起他的布偶被拿走了。
自責之餘,他瞄了身邊的同伴一眼,確認對方睡得正熟,才悄悄起身,簡單著裝之後溜出帳篷。
要是被蘭茵知道他正偷偷跑去跟敵人會面,鐵定會被狠狠臭罵一頓,但他還是無法把昨天的事情放著不管。記得小時候一個人執行任務、很想逃走的時候,娃娃就像朋友一樣,給予他完成任務的力量,如果沒有娃娃的陪伴,或許他連走到今天的勇氣都沒有。
晚風沁涼,星空像昨日一樣澄澈美麗,艾爾漣一面思索對策,一面加緊腳步往古堡的方向奔去。
距離約定的時間,剩下不到十分鐘。
◆◇◆
平坦的大地與遠方漆黑的夜色相接,星空也因為沒有光害而顯得清晰明媚。在市區附近還能找到這樣的景致,表示新幾爾還未被完全開發,這樣的地點,通常會成為地下組織設立分部的最佳選擇,所以區內的警備才會如此嚴密。
在曠野裡繞了許久,證實這裡真的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之後,蘭茵忍不住抱怨了起來。
「難怪老頭叫我帶帳篷……看來我們得野宿一陣子了。」他順勢頂了頂背上的黑色背包,雙手一攤,「選個喜歡的地方紮營吧。」
「那就在這兒吧,不要離目標太近比較好。」
艾爾漣原以為今天的行程就這樣結束了,想不到蘭茵隨手把背包一扔,從裡頭掏出幾袋簡單的裝備後,笑盈盈地說,「我們去罪那裡玩玩,累了再回來睡覺。」
「咦?」艾爾漣嚇了一跳,沒料到本想逃避到明天思考的任務,居然來得這麼快。
他在原地支支吾吾了一會兒,想跟蘭茵說他不要去,但是……
「東西丟在這裡……不會被偷嗎?」
說出口的卻是這種奇怪的理由。
「……如果真有那麼不識相的傢伙,他大概連裡面的東西都摸不到,就被電到回家找祖先了吧。」
艾爾漣差點忘了包包被蘭茵改得很危險,除了他們兩個之外,連老闆跟上司都碰不到它一分一毫……
「而且,這裡還會有誰沒事晃過來?走啦,畏畏縮縮的多難看!」
蘭茵一邊催促,一邊拉著艾爾漣往前走,才沒走多遠,竟遙遙看見一個疑似房屋的小光影浮到地平線上,隨著拉近的距離一點一點放大。
「燈打這麼亮,看起來挺悠閒啊,這樣很容易不小心被滅掉喔。」他一臉事不關己地下了評論。
艾爾漣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
「就是那裡嗎?」
「嗯,資料上是這樣寫的。」他打趣地望著身邊那張錯愕的面孔,「怎麼?你以為我們要鑽地洞還是飛上天空?」
「但、但這樣不會很容易被發現嗎?警察巡到這裡來的話,馬上就被看到了。」
「他們不會到這兒來的,這裡不是他們的轄區。」蘭茵歪著腦袋想了想,悠悠嘆了一聲,「哎,該怎麼解釋才好?你單純的小腦袋可裝不下這些……」
新幾爾市上方的夜空,像是被潑了上等的黑墨,薄薄的灰雲掩住了月,奪去城市中僅存的光彩。
打著金屬外殼的高樓聳立在道路兩側,在沒有一絲光照的深夜裡,它們比白天看起來更為陰冷。要在如此整齊規劃的都市裡走小路避人耳目,理論上是不可能的,但是總有人能想出應對的辦法。
只不過,這路線實在是弔詭了些。
「茵!」
一位金髮少年在前方的金屬平台穩穩落地,儘管這是個高度超過十公尺的跳躍,他的腳步還是相當輕盈而優雅。
「可以拿下來了嗎?」
三步併作兩步趕上腳程飛快的同伴,少年拉了拉別在左臂的識別證,柔和的嗓音帶有懇求意味。
光潔的鏡面映照出的,是一張蒼白而清秀的面孔。
少年莊重地站在金屬框的穿衣鏡前,將瓶裝染劑混合均勻、按壓而出,深色泡沫在他白皙的掌中絲絲消退。
他眨了眨大海般的藍眼,空茫地看了鏡中的自己半晌,便將泡沫送上自己的髮,來回搓揉,光燦的金髮逐漸轉成墨色。
甜膩刺鼻的味道充盈整個房間,但他不打算開窗,只是不斷地、仔細地將自己的頭髮染色。
這種土法早就被時代遺棄。他會像這樣在令人暈眩的臭味裡慢慢染髮,只因為想以她喜歡的時代的方式來紀念她。
曾經為她讀過的那本舊時代的童話故事書,現在正安穩地躺在床鋪上,柔和的月光從窗外透了進來,如碎片般灑落於暗色的書皮。
書中寫道,公主化為純白的泡沫消失在大海中,為童話畫上悲傷的句點。
然而現實中,故事絕不會就這麼結束。
戴上透明的塑膠浴帽,感受著浸透到髮根的黑色染劑,少年美麗的唇揚起淒迷的弧度。
用闇色寫下的結局,妳會喜歡嗎?
沉思之際,開門聲打穿了寂靜的夜。